福山新著剖析“陷入困境的自由民主”-天天快看

美国外交学者网站2022年12月18日刊发题为《弗朗西斯·福山隐秘的后现代激进主义》的文章，作者是北马其顿富布赖特学者布莱克·史密斯。全文摘编如下：

在出版的最新著作《自由主义及其招致的不满》中，作者弗朗西斯·福山认为，自由民主的“优点”必须得到“清晰的阐述与赞美”。这样的要求令人感到好奇。30多年来，福山一直是最著名的公共知识分子之一，一再以各种各样的文字阐明这样一点，即自由民主是现有的最佳治理形式。

(资料图片)

美政客不信任“民主进程”

福山在这本书中让自己以倡导者而不是学者或哲学家的形象示人。在他看来，通过为某种政治体制唱赞歌来影响舆论不仅是合理、可以公开承认的目标，也是他因为其他政治思想家和活动人士抛弃这一目标而对他们提出批评的地方。

他责怪美国的保守派和进步派都越来越不信任“民主进程”，也就是说，通过话语来影响舆论。双方似乎都没有能力或兴趣去尝试达成拥有“广泛社会共识”的议程版本，从而利用传统民主手段——针对普通民众需求并得到政治行动证明的有感染力的言辞——来迎合大多数同胞的物质利益和价值观。

这似乎让福山不仅感到遗憾，而且可怕地回想起导致苏联解体的政治僵局。他在1989年的文章《答复我的批评者》中提出，苏联在当时的领导人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领导下正在见证社会秩序的全面崩塌和精英“道德权威”的丧失，这首先是由于他们对自己的政治体制失去信心。如果认为福山说这番话是在对自由民主意识形态对手的倒台幸灾乐祸，那就大错特错了。相反，他当时而且如今依然在担心的是，如果精英和普通民众失去对历史朝着胜利方向迈进所抱有的希望，而且如果知识分子不去承担证明这种希望正确的使命，那么美国会重蹈苏联的覆辙。

“现代思想僵局”难突破

正如服从性和优越性取得的平衡所表明的，虽然现代社会已经发展到民主的阶段，现代思想却陷入僵局，无法对最顺应人们内心深处欲望的治理形式形成理性的辩护。

福山的结论是，启蒙运动思想家所预见的这种“现代思想僵局”无法被他们在当代的任何一个后人所突破。自由民主虽然是最好的治理形式，却没有哪个有学识的捍卫者能够让自由民主的支持者与诋毁者相信，的确存在一种可以作为不同政治体制之间比较基础的超越历史的人性。福山认为，支持者所能采取的最佳行动就是寄希望于在未来的历史进程中，“事情会继续一如既往地呈现”，朝着有利于自由民主稳定的方向发展。

换句话说，关于自由民主是“历史的终结”的观点是一种退而求其次的信念，是反复灌输给无法克服“现代思想僵局”、无法理解人性中的普遍性与政治维度的人的。它不是真的如此，而是出于非理性原因抱持的一种信念，引导抱持这种信念的人以理性的方式行动。既然自由民主不能基于人们对人性的理解，那么它就必须基于一种共识，这种共识建立在一套足够真实、看上去可信的信念基础上，那就是历史会像人们一直以来所经历的那样以进步的方式逐渐展开。

令人不安的是，这意味着美国的政治体制要取决于美国右翼和左翼都在抛弃的福山口中的“民主进程”，或者换句话说，依靠形成“共识”的可能性。

呼吁国家认同收效甚微

福山与新保守主义运动决裂，而此前他被认为属于这一阵营。他还开始了政治上的蜕变，这似乎让他无法触及对他的具体建议和广泛世界观持认同态度的决策者。

他提醒说，美国的政治已经变得如此势不两立、如此反民主，其中的一个原因是美国人越来越无法通过共同的国家身份来确保人类对“尊严”的基本需求。

福山要求右翼和左翼的文化斗士都要保持适度，并呼吁形成一种爱国伦理，承认国家的统一和安全是私人生活及公共生活领域的宽容度、多元化及舒适度的必要前提。这些呼吁一直收效甚微，就像他此前就伊拉克战争发出的警告。

福山认为，美国公民需要将本国政治体制视为承载着要生存下去这一历史目标的载体，而美国领导人反过来必须通过自己的言论和政策让公民有充分的理由去树立这样的信心。但是，要让自由民主长久存在下去，人们还需要另一种信心，要相信言论创造的可能。

也就是说，人们对自由民主的信心仰仗对民主言论抱有的更基本的信心，这种讲话模式正是福山哀叹当今美国政坛奇缺的东西。他感到遗憾的是，政客们放弃了这样的做法，转而迎合激进的民意基础，而不是去达成可能得到广大民众认同的“共识”。然而，福山自己的言论现在似乎没有特定的听众。自由民主陷入的困境被理解为越来越不信任政治言论所创造的可能，不管新闻标题说得多么让人欣慰，这种困境都是极其糟糕的，而福山在这个问题上尽管貌似乐观，却还是告诫说，可能要终结的不是历史，而是人们对历史的信心，进而还有对他们的治理形式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