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与北约“断交”的幕后

从11月1日起，俄罗斯就将暂停其驻北约办事处的工作，以及北约驻莫斯科军事联络处的活动。此间观察家指出，此举相当大程度上意味着叶利钦主政时期开启的俄罗斯－北约外交关系“彻底中断”。

俄罗斯强硬反击北约挑衅

此轮俄罗斯与北约之间的外交纷争，直接导火索是北约10月6日以俄常驻北约代表团8名成员是“情报人员”为由撤销其常驻资格。同时，北约将俄代表团人员编制从20人削减至10人。而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随后表示，北约仍为俄敞开对话的大门，并将继续敦促在俄罗斯－北约理事会框架内举行会议。

当天，俄方就对北约予以谴责。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指出，此举让双方关系正常化的幻想完全破灭。俄副外长格鲁什科认为，这是北约又一次散布所谓“俄罗斯威胁”。俄国家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斯卢茨基则强调，所有关于所谓俄外交人员进行恶意活动的指责都毫无根据，其结果对彼此之间建立对话没有任何帮助。斯卢茨基当时还预言，对于西方持续奉行的与俄罗斯进行外交对抗的政策，俄外交部将拿出充分的回应措施，并且未必会对称。

果然，十多天后俄罗斯回应措施出台。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10月18日宣布，作为对北约的回应，俄将从11月1日起暂停其驻北约办事处的工作，以及包括北约首席军事代表在内的驻莫斯科军事联络处的活动。他还说，如果北约想同俄接触，则需联系俄驻比利时大使馆。俄外交部网站随后发表声明表示，俄驻比大使将被授权与北约总部保持紧急联系，而北约成员国经北约讨论决定，可指定其驻俄大使中的一位履行类似职能。

针对俄方的反击，北约发言人朗杰斯古的回应“硬中带软”，他说，北约对俄的政策依然是一贯的，通过加强遏制和防御以反击俄侵略性行动，“与此同时，北约依然敞开对话的大门，其中包括俄罗斯－北约理事会”。

龃龉不断的30年关系史

苏联解体后，北约同俄罗斯建立了密切联系。为体现俄罗斯与北约成员国之间的平等关系，1994年，俄正式加入旨在使北约和欧洲国家与苏联加盟共和国建立信任的“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称，该计划是俄“成为北约成员国的一个步骤”。1997年，俄与北约签署《相互关系、合作和安全基本文件》，奠定双方关系基础。1998年，双方互设常驻代表团。

俄战略学界认为，北约驻俄机构在20多年里，对俄民众进行了非常深入的信息宣传工作。其间，北约出资邀请俄各界精英访问布鲁塞尔，向俄各机构、部门散发宣传物。此外，北约还在莫斯科、圣彼得堡以及俄一些中心城市的大学开设课程，由其特使举办各种讲座。

然而，俄－北双边关系在短暂的“蜜月期”后龃龉不断。1999年，北约对南联盟发动空袭后，俄罗斯一度关闭北约驻莫斯科军事联络处，驱逐其雇员。此后，2008年俄罗斯与格鲁吉亚爆发的“南奥塞梯战争”、2014年克里米亚“入俄”，以及2017年俄军事介入叙利亚等事件，使得双方关系一次次塌台。

2014年，北约提出无限期冻结北约－俄罗斯理事会。3年来，俄驻北约大使一直空缺。北约驻莫斯科军事联络处工作在此之前就被缩减。过去两年，该机构负责人普泽尔在回到北约总部布鲁塞尔后就一直没有在俄罗斯露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德国外长马斯表示，俄罗斯此举“将延长俄北关系的冰河时代”。俄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信息政策委员会主席普什科夫认为，双方此次“断交”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在几年前，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就曾傲慢地提出，北约今后将“从实力地位出发与俄罗斯对话”。观察家指出，北约通常向俄提出对话前提条件和下达最后通牒，使俄罗斯评估认为，双方关系已无可挽回。俄《独立报》就报道称，双方的沟通类似“鸡同鸭讲”，美西方将“归还克里米亚”视为双方谈判的前提，俄方的任何提议都被无视。

近年来，俄与西方关系紧张，北约作为西方政策的军事抓手也不断对俄施压。在紧邻俄罗斯的一系列地区，北约军事力量不断“秀肌肉”。今年9月中下旬，北约与乌克兰在黑海沿岸城市敖德萨举行联合军演，以支持乌方“对抗黑海地区的多重威胁”。斯托尔滕贝格不久前向乌总统泽连斯基承诺，北约将增加在黑海地区的军事存在。10月中旬，北约在距白俄罗斯边境不远的立陶宛帕布拉德市靶场开始为期两周的“铁狼－2021 II”演习。

此外，北约，特别是美国近来吸纳格鲁吉亚、乌克兰“入约”的动作日渐高调。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将乌视为反俄“先锋”，试图在乌部署武器、建立军事基地以牵制俄罗斯。本周，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访问乌、格，并随后在布鲁塞尔出席北约成员国部长级会谈。在会谈上，美国除表态支持“面临俄罗斯侵略最前沿国家”的乌、格主权外，还宣布北约大门永远向两国敞开。斯托尔滕贝格也表示，俄无权阻止乌、格加入北约。

俄与西方关系难缓解

俄智库国际事务委员会执行总干事科尔图诺夫表示，俄罗斯与北约之间的外交冲突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后果。他以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局势对照俄罗斯同北约关系说，不少人在“一战”前都曾乐观地认为，这么多年都没有爆发战争了，如今也不会，“然而，一起突发事件引燃了欧洲大陆的战火”。

科尔图诺夫进一步指出，如果局面朝着最坏方向发展，譬如欧洲展开军备竞赛、北约军事基础设施沿俄－北边界线部署等，那么因某些无意事件、技术失误导致危机升级，而此时没有可以阻止这些错误、联系、谈判的工具时，战争风险会因此升高。他说，从布鲁塞尔召回俄罗斯代表，意味着早日恢复双方军事部门之间业务联系的希望完全破灭，足以使任何一场危机演变成冲突。

谈及如何破解当前紧张局面时科尔图诺夫认为，应当建立一个单独的俄罗斯－北约危机管理工作组，或者一个特设机制，或者建立第三方沟通渠道，双方根据需要展开磋商以避免造成“行动－反应”这样一个恶性循环，“真的很难想象，俄－北之间完全没有相互接触的情况将产生何种后果”。

似乎，俄罗斯与北约在“断交”后均意识到了风险。拉夫罗夫19日说，无论是与北约、欧盟以及其成员国或者世界任何一个地区，关系恶化从来都不是从俄方开始的，“当前，我们期待北约率先采取措施，改善双边关系”。北约发言人瓦娜·伦杰斯库同日表示，北约在俄做出相关决定的背景下仍愿意与其展开对话，其中包括在俄罗斯－北约理事会框架下。

（光明日报驻莫斯科记者韩显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