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了32年的旧舞衣即将被封存,《白毛女》的老道具中藏着...
民族芭蕾舞剧《白毛女》是上海芭蕾舞团的“传家宝”。这部传承了半个多世纪、演出逾2000场的经典,至今是许多人心目中难以替代的“白月光”,只要“北风吹”的旋律响起,那些熟悉的画面便会如同幻灯片般在脑海里播放。
为庆祝建党百年,今晚,舞剧《白毛女》将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开启又一轮演出。或许观众们并不知道,他们所看到的喜儿、白毛女身穿的舞衣已传承了足足32年,随着新舞衣的赶制,此轮之后,这批舞衣将完成使命退出历史舞台并被“封存”。昨日,记者深入后台,试图从旧舞衣以及那些老道具中“寻根溯源”,揭开“传家宝”的秘密。
图说:《白毛女》如今的这套舞衣已传承了足足32年 官方图
旧舞衣,品质都藏在细节中
即便追看《白毛女》数十年,很多老剧迷都未必知道,喜儿的红色短衫和白毛女破旧的舞衣看起来都是一衫到底,实则却是有着细微差别的几件。喜儿有四件同款的红色斜门襟短衫,都在右肩处打着补丁,同样的红色却有着从深到浅的区别,上芭团长、第二代“白毛女”辛丽丽说:“喜儿出身贫苦,一件红衣穿好几年,自然会褪色、会变旧,这样设计是把时光的流逝都浓缩在了舞衣上。”同款四件不过些微色差,挂在一起,仅30秒时间抢装,却从来不会被拿错。辛丽丽道出窍槛:“你看,这件应该是第一场用,红得还很艳,这肯定就是第三场要穿的,喜儿的辫子要别在右胸处,这里密密麻麻的针眼,都是别针留下的。”
图说:衣服被一列整整齐齐地排在后台 新民晚报记者 朱渊 摄
白毛女的灰白衫子看来破旧,制作却更讲究,共有两件——从颜色看,那是50度灰和70度灰的区别;从做旧程度而言,白毛女最后被解救的那一场,衣服下摆已破碎成布条,可用褴褛来形容。不像喜儿的衣服用的是略为硬质的绸缎,白毛女的舞衣用的是细细的乔其纱,因技术要求高、动作开合更大,飘逸的乔其纱更能凸显被“逼”入深山老林的喜儿变成白毛仙姑的鬼魅感。辛丽丽说:“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回人,服装的设计都是为人物和剧情服务的。品质都藏在细节里。”
轻轻抚过这一件件浸润了几代人汗水和泪水的舞衣,辛丽丽感慨万分:“这批衣服都还是在我刚当上《白毛女》主演时做的,1989年到现在,足足32年。”虽然《白毛女》被视作上芭人才传承的“试金石”,男女演员都得能跳《白毛女》才算合格,但对于现在年轻演员在舞台上展现的精气神,辛丽丽还是略感不足:“他们技术都没问题,动作到位,也卖力气,但对人物的理解还是差了些,演不出那股子‘狠劲’,也不能爆发那种被压迫的‘恨’。”
图说:《白毛女》剧照 官方图
让她记忆深刻的,是从胡蓉蓉老师手上“接棒”白毛女时,老师的要求是“没有铺垫”,“白毛女登场时就是高潮,后面只有再高、更高。”那时为了保持状态,每逢演出,辛丽丽就在场子里见缝插针地“大跳、高跳”,始终让自己的身体、肌肉都在那个记忆里。1989年,26岁的辛丽丽随团出访加拿大,首次一人身兼喜儿、白毛女演出全剧,而自她、汪齐风、张利三人后,就再也没人能完成这样的挑战。
老物件,承载多少历史记忆
何止舞衣。走进舞剧《白毛女》的后台,犹如“跌”进了带有历史沧桑感的老片场,随处可见拥有五六十年历史的老物件。上芭副团长高东明自案桌上拿起一只褪了色的“香炉”说:“这是喜儿拿来‘砸’黄世仁的香炉,1966年‘砸’到现在。”细看,那是一只内里竹编、外头裹着面纱和油布,再被漆上金色的道具香炉,因年代久远,金色褪得几不可见。
图说:道具香炉 新民晚报记者 朱渊 摄
“雪花那个飘,北风那个吹……”随着熟悉的旋律响起,是喜儿在雪中盼爹爹回家的独舞,而这一场景总是伴随着漫天飞雪。舞台后侧,记者看到了大约是如今舞台上年岁最大的“雪花灯”,那是比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迪斯科舞厅里的球灯更具历史感的物件,别看它年岁高,当灯光师打开它,却仿佛有千万片雪花落在油画般的幕布上,那场景能让人一秒入戏。
图说:雪花灯新民晚报记者 朱渊 摄
吴虎生“扎”上毛巾,秒变朴实的大春,而他身后,演员队队长张荛正在帮他固定腰带。这顶特制成毛巾的帽子他带了十几年,早已泛黄,却让他安心:“我相信物件也有灵魂,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戴上这帽子,就觉得融入了情景,身体的记忆都回来了。”
图说:张荛帮吴虎生固定腰带 新民晚报记者 朱渊 摄
角落处,斜倚着一根手杖,让季萍萍心有余悸:“我现在一看到这手杖,鼻子就发酸!”时光倒回至15年前,“白毛女”传到季萍萍这一代。一次演出,她因恍神,转身刹那慢了一拍,“黄世仁”的手杖便狠狠打在了她的鼻梁上:“演出高度紧张,挨了一下只觉得一懵,直到一低头看到满地血才慌了。回到后台照镜子,鼻梁居然歪了!”
图说:《白毛女》的老道具 新民晚报记者 朱渊 摄
据高级教员、当时饰演黄世荣的钟闽回忆,那根“闯祸”的雕花木质手杖之后在另一次演出中“光荣牺牲”,考虑到木质易断,重新制作的手杖改成了竹藤质地,虽比原先轻巧却更考验演技。
不同于别人家的宝贝压箱底,《白毛女》的旧舞衣、老道具都沿用至今。这些老物件,见证了这部剧、这个团一路走来的坎坷和艰辛,努力和成就,也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上海芭蕾人在舞台上默默献出的青春年华。辛丽丽说:“旧舞衣也好,老道具也好,它们的年岁甚至大过我们好些演员。用着这些老物件跳起经典的《白毛女》,是一种继承,也是一种提醒,提醒我们不忘初心、继往开来。”(新民晚报记者 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