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余华教作文就是“文学已死”,是对文学的误解
▲图片来自网络。
这两天,作家余华讲授“中高考作文如何拿高分”一事,引发争议。
网友们对此事的争议,落点各自不同。有人质疑一向低调的余华竟为教育培训机构站台,发出了“文学已死”的慨叹;有人认为余华当年高考落榜,虽然是知名作家,但建议的有效性存疑。
这两个质疑的落点,在我看来,都因误解而生。
让作家与中学生建立联系,并不意味着“文学已死”
认为作家出席商业性质的教培活动,意味着“作家走下神坛”和“文学已死”,是对文学的误解。
尤其是一些“作家同行”的哀鸣,更是一种小圈子化的表现。这种小圈子化,看似将作家与文学神圣化,实则是一种固步自封。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余华以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聘任教授的身份,开讲中学作文并不存在“资质”问题。
但即使仅以作家身份对孩子们提供意见,同样不存在问题。
作为中国最知名的作家之一,余华的代表作《活着》销量已超过两千万册,新作《文城》同样受到热捧。
也正因此,某些网友才会觉得余华站台一事“掉价”,认为“余华教人写作文,就好比张艺谋教你拍短视频”。
“文学”曾是许多人心中的白月光,但在喧嚣的商业化社会中,它又变得脆弱易碎,似乎只需小小外界压力,便会从梦想变作泡沫。
因此,文学的“神圣化”与“无用论”已经成为当下社会的一体两面,甚至可以说,在轻视文学者眼中,它因神圣而无用;在文学迷恋者眼中,它则因“无用”背后的“不功利”而神圣。
但无论“神圣化”还是“无用论”,都是对文学本身的误解。
文学是什么?它是一种以文字呈现的审美形式。
既然是审美形式,当然会有门槛。可有门槛并不等于高高在上,不意味着写作者一定比读者更高明,所谓门槛,只是对写作者技术素养的要求。
与此同时,写作者只有沉入生活中、触摸社会,才能写出优秀作品,余华的《活着》便是明证。
既然文学是现实的观照,那么它既不神圣,也不会无用。
它完全可以成为每一个人的爱好甚至技能,也可以成为人们体会世界的一条途径。
对于中学生来说,在最容易做梦的年纪,以文学作为想象力的载体,原本就是一代代人的常规热门选择。
在这种时刻,让作家与中学生建立联系,即使是以功利化的培训机构活动为载体,仍然是当下社会相对最不功利的一种选择。
期待更多作家能对应试作文进行纠偏
至于认为余华当年高考落榜,不具备指导中学生的能力,则是一种唯学历论的思维僵化。
一来高考落榜跟高考作文写得好不好并没有绝对联系,二来余华参加高考的时代,与当下差别太大,并不具备可比性。
唯一有“技术含量”的担忧,其实是“应试作文与文学作品是否有共同经验”。
不可否认的是,当下的应试作文与文学作品确实是两回事。
每年高考后,媒体请作家写高考作文都是常规操作,但这些作家的作品拿给评卷老师,未必能拿高分。
至于年年都有、多半为时人“伪造”的“满分作文”,更多是一种符合社会认知期待的范文,而非考试标准的范文。
但反过来说,这种担忧恰恰折射出应试作文存在的问题——它常与现实脱节,过于僵化,甚至鼓励学生假大空、写“八股文”。
在这种情况下,以文学冲击学生思维,是一种看起来无效,但说不定会是润物细无声的理想化行为。
应该说,从余华的现场视频来看,他确实针对应试作文的要求进行了讲解。
比如“他们(指阅卷老师)不一定能细读全文,但是他们有一双火眼金睛,专门看作文闪亮的地方。所以,如何写出亮点至关重要。”虽然是老生常谈,但确实也是应试作文最重要的诀窍之一。
此外,“事先准备的素材可以应对不同作文题目”“抓住重点”等建议,也都是值得考生重视的建议。
虽然自己的老师多半也会这样说,但以余华的名气为之背书,对考生而言有利无害。
余华的建议其实也是对写作文既有要求的一种妥协,他并没有反对应试作文的套路化。
但余华站上讲台,若能引起更多人对他和写作的兴趣,进而在解锁作文技巧之外,得到思想层面的启示,视野也被打开,乃至写作火种被引燃,那显然是好事。
而我也期待,余华乃至更多的作家能够在应试的基础上,对语文教育的缺憾进行力所能及的纠偏,哪怕一次演讲能影响几个孩子和几个阅卷老师,也有足够意义。